一一

你睡了嗎？

在我深呼吸兩大口氣丟出這句話後，隔天早上妳們像是有所感應似的，不約而同回覆地了我同樣的「怎麼了？」、「還好嗎？」、「妳感覺有事」。一瞬間我覺得又好笑又感動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們都太熟了，總是直接切入話題的關係，這種禮貌性的探問反而變得不自然。

本來我是真的很不好。尤其在丟出訊息的那個晚上，有一個警告訊號像病毒廣告的視窗般不斷地跳出，我心裡知道再這樣下去就完蛋了，快完蛋了。一邊大口吸氣一邊想發出求救訊號，打開各種社群平台，兩眼發空地不知道該怎麼做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，只是溺水似地一邊吃著水，一邊吐出一些無法被解讀的泡沫。最後雙手往下一撐，浮上水面喊一句「你睡了嗎？」希望能被聽見，然後就沒了力氣往下沉。

後來有兩個凌晨結束工作，完全不知情的蠢包把我拉了上來，他們彷彿像在說著：「欸你頭埋在那個淺水灘裡做什麼呀？出來曬太陽吧！」瞎聊了一些現在根本想不起來的內容，到早上四點。隔天我還是覺得全身無力，整天癱軟地走路、搭車、上班、回家，除了一股隨時都可以哭出來的低落外，感受不到其他的情緒。

其實我一直認為自己不那麼在乎的。或至少認為，最後會輸的人不是我，畢竟，我有什麼理由會輸呢？所以我後來（以及現在）認真的想了想，就是因為這樣的驕傲，才會在產生落差時更覺得，憑什麼我這麼努力卻總是在輸？憑什麼是我要努力？不只是有千百個不甘心，更多的是徒勞無功的挫折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繼續的茫然和害怕。停在這裡是不是比較好呢？這兩天我不斷地想，越想越覺得，還是好不甘心啊，也有很好的時候不是嗎？但這些都是真的嗎？或我只是在堅持著一個無謂的數字，堅持一種，好像說出來別人會認為你有努力過的時間長度。就例如三個月和三年，怎麼想都會覺得三年很認真吧。

除此之外，或許是一種不被瞭解的悲傷。即使這麼努力地去付出、去接近，最後只有「不是只有你很努力啊」、「需要你的時候再努力吧，不需要的時候你認真什麼呢」等等的結果。知道自己的不足，所以很認真地想要靠近，我很害怕這樣的過程被否定。大概我是一個很需要討拍的人吧，很需要有人告訴我，你做得很好，或至少，你做的事情不是沒有意義。

就在其中一個人說了一句平凡的「你要加油喔，辛苦了~」這種幾乎是每封信或每個訊息的最後，都會附上的字句時，我雖覺得溫暖和感動，以及那個終於被我爭取到的被理解，同時卻也真的很想對著呼嘯而過的窗外風景大喊，一直加油都沒有用啊，我不想再加油了，我不要加油了可不可以，我好累。

在時間接近一星期的今天，好像開始習慣了，好像沒那麼痛了，或是習慣痛了。但在我打開手機，想為這篇文章挑一張文首的照片的同時，我發現自己好像，還是輸了。或許再遲個幾天吧。至少今天我是站在岸上哭的。

你睡了嗎？

晚安。